延安时期的李克农

钱壮飞

情报工作离不开无线电，这是中国工农红军第一台收报机，现藏于中国人民革命军事博物馆

电视剧《风筝》的热播，让观众认识了我党隐蔽战线上那些不为人知的英雄，他们在复杂而危险的环境中隐姓埋名、掩饰身份，冒着生命的危险为革命事业贡献自己的力量，在他们身上，我们看到了共产党人如何在逆境中矢志不渝坚守信仰。在这篇文章中，我们将向读者介绍几位我党隐蔽战线上的英雄，尽管他们只是其中很小的一部分，但也足以让我们感受到他们身上体现出的共产党人大无畏的气概与顽强不屈的品质。

李克农：吃饭时从不待客

在我党地下工作的历史上，涌现出了著名的“龙潭三杰”，自然他们的名声是在其事迹公之于众后才逐渐响亮起来的。“龙潭三杰”是指李克农、钱壮飞、胡底。正如“龙潭”二字所示，这三位共产党人打入敌人内部，所处环境是十分险恶的龙潭虎穴。“龙潭三杰”中，李克农是唯一见证了新中国诞生的人，他于1955年被授予上将军衔，是我党隐蔽战线上一位卓越的领导人。

李克农1899年出生于今安徽芜湖，1926年加入中国共产党，1928年来到上海，在上海这座斗争形势非常复杂的城市，李克农的事业将迎来根本性的改变。李克农到上海后曾担任中共沪中区委宣传委员，这时中国共产党中央特别行动科（以下简称“中央特科”）已经成立，在白色恐怖的氛围下，作为党的情报与政治保卫机关，它肩负的担子不可谓不重。中央特科下设四科：总务科、情报科、行动科、交通科，负责获取敌人情报、营救被捕同志、打击叛徒、设立秘密交通、保卫在沪机关和领导同志的安全等。

1929年11月，李克农在上海与老友胡底重逢，胡底将钱壮飞引荐给李克农，“龙潭三杰”就以这样的方式相互认识了。此时钱壮飞已打入敌人内部，他告诉李克农国民党中央组织部党务调查科（即“中统”的前身）正打算以上海无线电管理局的名义招聘一位广播新闻编辑，说是编辑，其实是情报人员。李克农将这一情况向组织反映，组织上认为这是打入敌人内部不可多得的机会，经组织上的同意，李克农前去报考，经过敌人的层层考查，李克农成功获得了这一职位。

打入敌人内部，只是漫漫征途的第一步，如何获得敌人的信任，才是做好后续工作的关键。为此，党组织将一些过期的文件转给李克农，李克农将这些文件送往南京，时任党务调查科科长的徐恩曾连连称赞李克农“有办法”，不久李克农由所谓的“广播新闻编辑”升任电务股股长，手下有一批无线电工作人员。此时，李克农、钱壮飞、胡底三人全部打入了敌人内部，经过组织批准，三人组成特别小组，归中央特科领导，由陈赓与他们联系。

从事地下工作，必须斡旋在多重身份中，稍有闪失便可能引来杀身之祸。一些人得知李克农竟然投奔了国民党，对他表示失望，甚至予以责骂，然而李克农却只能默默忍受他人的不理解，他绝不能向他们吐露事情的原委。国民党发给李克农的工资是十分优厚的，虽然李克农在外“光鲜亮丽”，但这是用以迷惑敌人的，实际上李克农和他的妻子在生活上十分勤俭，除了基本的开销外，他们总是将剩余的部分捐给组织。有资料提到，李克农吃饭的时候从不待客，因为担心客人发现他吃得如此简单朴素，会引起对他的怀疑。

1930年冬到1931年春，国民党对中央苏区展开了接连两次“围剿”，李克农等人在后方的出色工作，为前方红军在兵力部署、战术运用上提供了准确的情报，为反“围剿”的胜利贡献了自己的力量。不过，1931年4月26日李克农接获的一则情报，使他着实感到后背发凉。

这一天，钱壮飞的女婿刘杞夫从南京赶到上海，将顾顺章在武汉叛变的消息告诉了李克农。顾顺章叛变之事非同小可，此人曾任中央特科负责人，掌握了许多党的机密，他的叛变使党组织处于极其危险的境地。李克农接获情报后，及时找到了陈赓，两人又找到了周恩来，据《周恩来年谱》记载，周恩来在陈云的协助下，采取果断措施“销毁大量机密文件，将党的主要负责人迅速转移，并采取严密的保卫措施”；“将一切可以成为顾顺章侦察目标的干部，迅速转移到安全的地区或调离上海”；“切断顾顺章在上海所能利用的所有重要关系”；“废止顾顺章所知道的一切秘密工作方法”。在国民党大搜捕之前，中共中央、江苏省委、共产国际远东局机关全部实现安全转移，李克农本人护送博古等党的领导人转移到安全地带。可以说，李克农、周恩来等人及时采取措施，使顾顺章的情报价值大大降低，保卫了党组织的安全。

顾顺章叛变后，李克农也无法在上海活动了，按照党组织的指示，李克农化装来到了中央苏区，此后又随着红军长征来到了延安，协助周恩来和平解决“西安事变”。

李克农之子李力回忆父亲的文章中，提到了一件很能反映隐蔽战线工作特点的事，也能从中见到李克农从事隐蔽战线工作时是何等警觉。那是在1946年，国民党被迫与共产党签订停战协定，美国、国民党、共产党三方在北京成立“军事调处执行部”，李克农担任共产党代表团秘书长，“协助叶剑英进行军事调处活动，同时组织隐蔽战线的工作”。共产党代表团的办公地点在南河沿的翠明庄，担心宾馆工作人员中有国民党的特务，李克农要求所有同志提高警惕，自己打扫房间，所有废纸都必须严格检查，确定无泄密之虞才能投入废纸篓中。有一次，一位年轻的女同志来翠明庄办事，以为到了这里就如同到了“娘家”一样可以放松警惕了，她在楼道里碰到了李克农，就把自己来这里办什么事都说得明白清楚，李克农听罢对她说道：“我是国民党。”这位女同志吓得直哭，后来才知道与她对话的是李克农。李克农认为在这样复杂的斗争形势下，这位女同志却表现得如此幼稚，应当给她一个“教训”。隐蔽战线工作，果真是时时刻刻“如履薄冰”，一丝马虎都不能有。

钱壮飞：演电影的“机要秘书”

钱壮飞1895年出生于今浙江湖州，1926年加入中国共产党（也有说是1925年入党的）。在来到上海之前，钱壮飞在北京是一位医生，这位毕业于医科学校的高材生是个多才多艺的人，行医之外，他能书会画，还会表演、写剧本，实际上他曾在北京参与创办了一家电影公司，借此掩护党的地下工作，李克农与钱壮飞在上海结识，也是在一家电影公司的摄影棚中。不过，在钱壮飞的诸多才能中，懂无线电这项最终改变了他的命运。

1927年，蒋介石发动“四·一二”反革命政变，钱壮飞从北京来到上海，辗转打入了上海无线电管理局。1928年，徐恩曾接管无线电管理局后，发现钱壮飞是同乡，人又精干，遂将其调来南京，拔擢为自己的机要秘书。钱壮飞在徐恩曾身边，虽然能与闻国民党内诸多机密，发给徐恩曾的电报也都先经过钱壮飞之手，但徐恩曾始终没有将国民党高层间进行联络的密码本假手钱壮飞。钱壮飞深知获得这本密码本意味着什么，于是趁徐恩曾一次外出之机，劝说他不宜随身携带机密文件，徐恩曾将密码本锁入机要柜后外出，钱壮飞设法将密码本取出，用照相机拍照之后放回原处，徐恩曾回来后未发觉此事，而这本密码本日后可是派上了大用场。

前面提到钱壮飞派女婿将顾顺章叛变的情报传递给李克农，那么钱壮飞又是如何获得这则情报的呢？1931年4月24日，顾顺章在武汉被捕叛变，第二天情报从武汉发到了徐恩曾这里，不过最先看到从武汉发来的电报的并不是徐恩曾，而是正值夜班的钱壮飞，这批电报上均注明“徐恩曾亲译”，钱壮飞敏感地意识到武汉发生大事了，但他此刻必须保持镇定，他用密码本破译出了电报的内容，原来是顾顺章叛变，并声称如果押解到南京，可以在三日之内将中共中央机关“一网打尽”。钱壮飞立即派女婿前去上海通知李克农，后来发生的事情前文已经讲述过了，因此在处理顾顺章叛变一事上，钱壮飞立了大功。

对于钱壮飞而言，上海不能再待下去了，顾顺章已经提醒徐恩曾的手下注意钱壮飞了，盛怒之下的徐恩曾将钱壮飞来不及撤走的子女投入大牢，因为担心会被追究任用钱壮飞的责任，他又将钱壮飞的子女释放，钱壮飞年幼的儿子曾流浪在南京街头，他不知道的是，从此之后父子二人再无缘相见。

按照党组织的指示，钱壮飞转移到中央苏区，与李克农一样，他也踏上了长征之路，所不同的是，他最终没能到达延安。1935年3月29日，在二渡乌江时，钱壮飞遭遇敌人袭击不幸牺牲，这一年他40岁。在今天的贵州省毕节市金沙县后山乡，距离乡政府不远处就是钱壮飞烈士陵园，园内镌刻着一副对联：“龙潭虎穴建奇功，黔山秀水祭忠魂”，园内还辟有钱壮飞事迹陈列室，告诉人们往事并不如烟。（作者：陈彧之）